《鐵道員》最後的華爾滋《Tennessee Waltz》與《窈窕淑女》的《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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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大雪紛飛的寒冬，即將結束營運的日本鐵路支線終點站「幌舞驛」，月台上一位獨守的老站長，揮手送行鳴著汽笛的列車之後，正清掃月台上的積雪…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跑了過來，是一張陌生的臉孔，老站長猜想應該不是鎮上的小孩。

「今年我就要念小學了…」小女孩無邪地笑著說，手上還抱著一個過時的娃娃，留下了兩三句話，便像風一般的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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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子如果還活著的話，也會長得那麼可愛…」目送小女孩背影的站長，想起出生兩個月就死亡的獨生女。那時他正在值勤，無法見到女兒臨終前最後一面。而兩年前，妻子患肺炎在醫院彌留之際，他也因執勤無法見到妻子最後一面。

即使如此，他仍然堅持忠於勤務。但是，連妻子和獨生女的命都保不住的懊惱、悔恨，一直緊鎖老站長的心。因此，不論火車延遲多久，無視嚴冬的酷寒，老站長總是直挺挺的站在月台上等待，彷彿給自己最嚴厲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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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長先生…」有人在叫他。一位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女，笑著站在車站的入口處。這已經是第三個人了，也是要來拿回娃娃的吧?

那天早上遇到的小女孩把娃娃遺忘在車站。傍晚時，一個十一、二歲，似是小女孩的姊姊跑來領回。站長端出溫熱的咖啡請她喝，結果小姊姊又把娃娃遺忘在車站。

「不知是哪家的女兒，長得這麼可愛，而且還有三個…」老站長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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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幌舞過去繁華的歷史、即將廢棄的支線，到兩個月便早夭的獨生女和妻子的過世…在少女面前，許多心裡的話不可思議地一湧而上，讓老站長無法停止，甚至忘了時間，少女傾聽站長所說的每一個故事。

送走最後一班列車，回車站的休息室的站長，發現桌上已擺著豐盛的晚餐。廚房的背影…莫非是兩年前去逝的妻子靜枝?

過頭來對著站長微笑的少女，撫摸著娃娃，娃娃身上的音樂盒冉冉響起《田納西華爾滋》…

《田納西華爾滋》的音樂盒娃娃?少女抱著的娃娃是17年前為剛出生的雪子買的?妻子不是已經將它一起放入雪子的棺木?如果這樣，難道這個少女是…

注視著恍然大悟的老站長，少女的眼中閃爍著淚光…

「妳…妳是雪子嗎?」「爸…」雖然難以置信，但又渴望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已經死去的獨生女來看他，而且還讓他見到不同階段成長的模樣…

然而，奇蹟般的喜悅只是瞬間…雪子從車站消失，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第二天早上，鏟雪車來到車站，迎接它的老站長，孤獨的倒臥在堆滿飄雪的月台上…

紛飛的大雪，伴隨著蒸汽火車頭的汽笛聲，列車緩緩駛向茫茫雪原的遠方，揹負著老站長的靈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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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1999年改編自日本名作家「淺田次郎」，1995年暢銷140萬冊的短篇小說「鐵道員」的電影《鐵道員》，獲得日本學院最佳電影和最佳男主角獎，票房賣座超過20億日圓。電影男主角正是以一曲《田納西華爾滋》走紅日本的爵士樂歌后江利智惠美的前夫：高倉健。

高倉健拍攝這部電影時，離婚的前妻，江利已過世18年，高倉健特別要求導演將《田納西華爾滋》這首歌放入結局。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深處，究竟是思念、悲慟、內疚還是懺悔?

或許，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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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23歲愛好英文和相撲的「小田剛一」，東京明治大學商學院畢業，原想找份貿易工作，但正逢經濟大蕭條，只好先返回福岡老家，在父親的採石場打工。一年後，決定到東京另找出路。但尋遍各處找不到工作，阮囊羞澀之際，見到東映製片廠徵求場記，就硬著頭皮前往應徵。

面試官牧野光雄仔細的端詳他之後，突然大聲的說：「有沒有搞錯!?應徵場記!?」

「我…給我機會，我可以試試…」小田剛一被牧野光雄嚇了一跳，以為被看出沒有經驗。

「你是當演員的料!」牧野光雄狠狠地拍了180公分高、身材魁武、面貌俊秀的小田剛一的肩膀。

「明天你來演藝部報到，立即加入本公司的第二期新人訓練班!」牧野光雄丟下一張名片…

就這樣，小田剛一成了日後日本影壇的性格巨星、影帝：高倉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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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高倉健參與電影『恐怖の空中殺人』演出。令他驚訝的是，女主角竟然是著名歌星江利智惠美！高倉健在大學、家鄉的採石場、東京流浪的日子，曾聽過無數次她的《田納西懷爾茲》。面對心中的偶像，第一次和江利對臺詞時，木訥的高倉健甚至不敢和江利的眼睛對視。

江利喜歡高倉健的憂鬱和沉默，那堅強的沉默裡，有一種讓她心動的羞澀和內斂。她總是主動和這個大男孩說話，使他不再感到拘束膽怯。因此，儘管只是默默無名的小演員，依然鼓起勇氣大膽的追求。每次約會，高倉健必定提前抵達，送江利返家後，佇立於門外，等江利熄燈入眠後才靜靜的離開。

1958年，江利幸福的向世人宣佈與高倉健訂婚。她還宣佈，一年後結婚，婚後將退出舞臺，安心做妻子。1959年1月日，高倉健的生日，舉行了盛大的婚禮。

此時的高倉健逐漸嶄露頭角，但多數飾演時裝風流小生。著名的《宮本武藏》導演「內田吐夢」(うちだ とむ)和《次郎長三国志》導演「牧野雅弘」(マキノ雅弘) ，見到高倉健隱藏在風流小生背後孤獨而反叛的獨特氣質，建議高倉健轉型成冷峻少語的獨行俠客。高倉健接受了建議也開始終日揣摩角色，但，或許因為入戲太深，角色進入靈魂深處，目光逐漸陰沉日趨寡言，演活了角色卻改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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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江利遵守承諾從歌壇引退，在蜜月前往夏威夷的飛機上，江利將頭輕輕的倚偎在高倉健的肩膀上。不料，個性已逐漸改變的高倉健，直覺反應的跳了起來，大聲斥責：『妳幹什麼?!』這或許是無心之舉，卻造成兩人間極大的陰影，埋下日後分手的種子。

高倉健的影藝事業逐漸開啟，片約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少回家。為演戲，有時在家裡舞弄武士刀，神經質的高倉健嚇到了江利。夫妻溝通減少，關係出現縫隙。

更不幸，婚後第三年好不容易懷孕的江利，發現患妊娠中毒症，醫生警告不但必須拿掉胎兒，並且從此不能再懷孕，否則有生命危險，江利不得不接受流產手術。傷心、失望的高倉健自此對江利更加冷漠，甚至冷嘲熱諷羞辱江利，使兩人的婚姻蒙上更重的陰影。

流產後的江利，按耐不住寂寞和跳躍的演藝細胞，獲得高倉健冷漠的首肯後，打破自己的承諾，復出藝壇。

復出後的江利，依然有無比的舞台魅力，除了演唱會、電影，也演盡百老匯的歌舞劇，其中最為人稱道的是復出後的第一部，東京寶塚的百老匯歌舞劇《マイ・フェア・レディ》(窈窕淑女My Fair Lady)，尤其是《踊り明かそう/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甚至比電影中的奧黛麗赫本更引起日本人的共鳴。這齣劇獲得「テアトロン賞」、「毎日演劇賞」、「ゴールデン・アロー賞」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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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高倉健的演藝事業更如旭日東升，於1963-1965年拍攝了「內田吐夢」導演的《宮本武蔵》影集，飾演佐佐木小次郎，接續演出1964-1971年「牧野雅弘」導演的《日本俠客傳》，1965-1972年「降旗康男」導演的《昭和殘俠傳》以及其他百餘部俠客和黑幫的電影。高倉健主演的《追捕》於1978年在中國大陸上映，引起轟動。高倉健也成為中國大陸的偶像。使也「張藝謀」力邀他於2005年拍攝《千里走單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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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套《宮本武藏》影集是導演「稻垣浩」於1954年拍攝，三船敏郎主演，小時候非常著迷三船敏郎主演的每一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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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巨星的高倉健與江利，在公共場合仍表現出為人欣羨的銀色鴛鴦，但兩人獨處時，高倉健對待江利卻極為冷漠，也經常數月不返家。這樣的關係維持了一段時間，直到1970年1月21日，江利返家時，發現一把無名火將他們的家燒成灰燼，家中九隻小狗也因此死了兩隻。

江利再也忍不住多年來受高倉健冷酷折磨的委屈，在愛與痛的邊緣徘徊，終於召開記者會，宣布與高倉健離婚。雖然立即後悔，當她追去夏威夷哀求高倉健的原諒時，高倉健冷冷的回應，「記者都來了，沒什麼好再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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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的江利才開始了更悲慘的命運：一把無名火燒盡了她的房屋、財物、衣飾，造成數億元的損失。更沒想到，當她到銀行提款，銀行說她的房屋有抵押貸款，如今燒燬必須償還，而還有許多其他奇怪的債務出現，令她驚恐不知所措。

原來，很多年前，有一個女子寫信給她父親，自稱是江利同母異父的妹妹，她父親為避免影響江利的事業，盡力安撫，但這名女子不滿足，跑到江利演出的後舞台，苦苦哀求江利收容她。

出於慈心或任何緣故，江利帶她回到家中。女子能言善道，獲得了江利的信任，甚至將存摺、印鑑交由她代管家中財務。這名女子又挑弄是非，當高倉健經常出外不歸，江利在擔心之際，竟慫恿江利雇用私家偵探跟蹤。江利無異於引狼入室。最終這名女子因欺詐、侵占等罪名遭法院起訴，犯罪的動機是因為妒忌她的姊姊。

江利咬牙赴各地演出，努力賺錢償還債務，但心中的哀傷與孤寂卻無以傾吐，常借酒澆愁。即使如此，高倉健仍是她的最愛。1980年，江利赴美巡迴演出，選唱了高倉健的《唐獅子牡丹》︰「我今天為大家唱一首昭和42、3年大紅的歌曲，原唱者曾是我的最愛，在這個組曲的壓軸送給你們。」

1982年2月13日，江利因酒醉嘔吐而窒息，死於自宅寓所，身邊有隻小狗陪伴。

喪禮時，高倉健被人看到獨自站在喪儀場外遠處，低頭不語…

江利死後第三天，日本金像獎頒獎典禮，高倉健榮登影帝寶座。那天正好也是他的生日，不過他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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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無名火終於燒盡了一切美夢與希望

每年，江利忌日的墳上，總會有一束花，署名：「小田剛一」

「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寶貴，明知如此，不知為什麼，反而做出深深刺傷她的事。」?從此未曾再娶的高倉健，多年之後吐露了這樣的心聲…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選擇《田納西華爾滋》作為他退隱六年後復出的歌曲，思念前妻的情懷可以了解；但是，若兩人未曾分離，而是快樂的銀色鴛鴦，如今選擇的歌曲是否會是：我會整夜跳舞《踊り明かそう/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或許，只有高倉健自己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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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利日文版的《田納西華爾滋》原是一首令人懷念的浪漫歌曲，但當看了她不幸的悲慘結局，再聽這首歌卻不免令人感覺悵然而唏噓…

江利チエミのテネシーワルツ（日本語版）

江利的《踊り明かそう/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可能因版權，Youtube上遍尋不獲，但原唱包括茱莉安德絲歌舞劇和奧黛麗赫本電影My Fair Lady插曲《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迄今仍是很多歌迷和影迷的最愛：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My Fair Lady)

By By Audrey Hepburn

By Julie Andrews

電影《窈窕淑女》的對白在學生時代常被用作英文課外讀物，可惜我的英文，除了初中一年級=國一，在英文老師的鞭笞之下，ABC背得滾瓜爛熟，之後從來沒及格過。如今再聽，想起若能持續挨打到高中，如今可能成為英文大文豪，也覺得不勝悵然而唏噓… L 真是夠了!剛養好的聽歌情緒都被你攪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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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意譯 by Michael Shih)

床啊，床啊，我不能上床
我的頭輕到無法安於枕上
睡啊，睡啊，今晚我無法睡
不是因為皇冠上的珠寶
我可以跳舞，整晚跳，我可以跳舞，整晚跳
之後還要哀求繼續跳，我可以張開翅膀飛翔
且要嘗試無數新鮮的事，那些以前從未做過的事
我永遠不會知道是什麼使我如此興奮
為什麼在霎那間，我的心已飛舞
我只知道，當他開始與我共舞
我就可以跳呀跳，跳上一整晚

Eliza: Bed, bed, I couldn’t go to bed
My head’s too light to try to set it down.
Sleep, sleep, I couldn’t sleep tonight,
Not for all the jewels in the crown.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And still have begged for more.
I could have spread my wings And done a thousand things
I’ve never done before.
I’ll never know what made it so exciting,
Why all at once my heart took flight.
I only know when he began to dance with me, I could have danced, danced, danced, All night!
Servant 1:
It’s after three now.
Servant 2: Don’t you agree now,
Servant 1 & 2: She ought to be in bed.
Eliza (Eliza’s Maids):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You’re tired out, you must be dead.)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Your face is drawn, your eyes are red.) And still have begged for more. (Now say goodnight. Please turn out the light please.) (It’s really time for you to be in bed.)
I could have spread my wings (Do come along, do as you’re told.)
And done a thousand things (Or Mrs. Pearce is apt to scold.)
I’ve never done before. (You’re up too late. Please, in your state,)
(Miss, you’ll catch a cold.)
I’ll never know what made it so exciting,
Why all at once my heart took flight.
I only know when he (Put down your book, the work will keep.)
Began to dance with me (Now settle down and go to sleep.)
I could have danced, danced, danced, All night!
Mrs. Pearce: I understand, dear. It’s all been grand, dear. But now it’s time to sleep.
Eliza: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I could have danced all night,
And still have begged for more.
I could have spread my wings,
And done a thousand things I’ve never done before.
I’ll never know What made it so exciting,
Why all at once my heart took flight.
I only know when he Began to dance with me,
I could have danced, danced, danced, All night!